&esp;&esp;斜阳离去,朗月清悬。
&esp;&esp;银色的光辉洒落,海面的每一处波纹都显得格外温柔。
&esp;&esp;沙滩上,女人赤脚跳着一支优雅流畅的华尔兹,海浪在她的舞步下流转,仿佛在为她打着轻缓的节拍。
&esp;&esp;她舒展的双臂悬在半空中,手指轻轻搭着海风的肩,腰肢轻巧地回旋,脚尖灵动地旋转……
&esp;&esp;月色下,她在跳着一支浪漫却寂寞的舞,华尔兹本是双人舞,可她在独奏。
&esp;&esp;萨克森手指攥紧笔直的裤缝,这层布料下隐藏的疼痛逐渐变得无比强烈。
&esp;&esp;她没有穿繁复的礼裙,精美的高跟鞋,也没佩戴璀璨的宝石,只是穿着简单的衬衣黑裤,不远处放着脱下的马靴。
&esp;&esp;但她真美啊……
&esp;&esp;像海浪中摇曳的精灵一样美丽,
&esp;&esp;他控制不住这样去想,甚至不敢眨眼,生怕一个浪花迭起,她就消失不见。
&esp;&esp;据说,鲸落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死亡,是大自然赋予海洋生物的一场馈赠。鲸落海底,在漆黑冰冷的汪洋之中,反哺出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。
&esp;&esp;如果是那样,那这个夜晚就是他生命中的一场鲸落吧,为他灰白而贫瘠的时光,添上一抹迷人银辉。
&esp;&esp;假若他死在战场上,灵魂一定会回到今晚,回到这片海滩,回到多维尔的月光里,陪她跳完这一支华尔兹……
&esp;&esp;月色收场,舞曲落幕。
&esp;&esp;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,扑进他怀里,笑盈盈地问:“我跳得好么?”
&esp;&esp;他用手臂揽住她的腰,几乎将她整个人抱离地面,嘴里却调笑她:“一般。”
&esp;&esp;“可你都挪不开眼了,将军阁下。”她轻松戳破这个谎言。
&esp;&esp;萨克森低头吻她,这是一个没有携带任何攻击性和掠夺性的亲吻,如同此刻海水与海岸的缠绵,它那样宁静又深邃,仿佛永远没有尽头……
&esp;&esp;———
&esp;&esp;唐娩坐在一块干燥的沙石上,看着萨克森脱下外套,帮她清理脚趾间的细沙,擦干脚底的海水。
&esp;&esp;“其实华尔兹的舞步不难,节奏舒缓,有很多人坐着轮椅也能跳的……”
&esp;&esp;“嗯。”
&esp;&esp;“那下次见面,你陪我跳完这一段,好吗?”
&esp;&esp;他默不作声,依旧擦着她的脚。
&esp;&esp;“这次,就当你欠我的。”
&esp;&esp;他低着头给她的双脚套上袜子,正要帮她穿鞋,却狠狠挨了她一脚。
&esp;&esp;他回头望向那双明亮的眼睛,还是没有回答,只是握着她的脚要往靴子里塞。
&esp;&esp;她用力一脚,将那只靴子踢得老远,“你答应过我的……”要一起等待弗莱堡的春日来临。
&esp;&esp;她少有这样孩子气的举动,带着生动鲜活的怒气与微不可察的依赖,如此明艳动人,让人怎么忍心拒绝?
&esp;&esp;他忽然笑起来,起身捡回那只鞋,“好好好!看在上帝的份儿上,你就非得对一个残疾人这么苛刻么?”
&esp;&esp;他就这样,摒绝了战场上亡魂的呼引,再次将自己的生命许诺给她?
&esp;&esp;唐娩听他这么说,也不自觉破冰而笑,乖巧地接受他把靴子套在自己脚上,
&esp;&esp;她想,
&esp;&esp;至少,她的挽留得到了答案,
&esp;&esp;在多维尔的月光下,
&esp;&esp;以一段未结束的华尔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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