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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．伸向春天的手臂

有一只手臂从严寒中伸向春天。

朔风在吹，雪花在飞，伸向春天的手臂却日夜忙碌着，仿佛全然不知道什么叫寒冷似的。

那是我窗外的起重机的手臂。

那是一只草绿色的手臂。

它象孩子们堆积木一样，把预制板、钢窗轻轻地吊起，又轻轻地放下——一幢新楼已经初具规模了。

在建筑工人的长长短短的哨音中，手臂挥动着——挥走了雪阵，挥走了夜晚，迎来了又一个都市的黎明。

它挥动在黎明的曙光里。

它挥动在盼着新居的人们的心坎里。

它不是振臂一呼，应者云集的英雄。

它甚至没有宣言，没有许诺，它是沉默的。

它的钢铁的成份里，凝聚着开拓者的性格——在荒凉的地方，在建设的工地才有它的用武之地。而每当人们喜气洋洋地乔迁时，它倒宁可让别人忘却，而不知所往了。

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找不到它。

在鸟语花香的公园里找不到它。

春天，它不去赏花。

夏天，它不去避暑。

但，那些荟集着名花奇草的公园，以及座落在海边、山林的避暑胜地，却都是在这草绿色的手臂的爱抚下建造起来的。

冬天，人们用厚厚的棉衣包裹着。

因为它敢于在风雪中屹立，舂姑娘便和它第一个握手，然后春风再用甜甜的吻，催着含苞的花朵开放。

它的伸手，不是为了自己，而是为了别人。

它希望大地上有更多的新房。

它希望每家每户都有个阳台。

它希望孩子们在光线充足的窗下做作业。

它希望每一间屋子里都有舒心的微笑……

它自己，却是裸露着的——一年四季裸露着。

不需要高楼，也不需要草坪。

它一旦躺下，不再能劳作时，便重新回炉，在熊熊的火焰中重新成为一个草绿色的手臂。

难怪它能得到那么多的崇敬，那么多的爱！

我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，望着窗外那一只起重机的手臂。

有时，它会牵动我的想象——

我走向原野，我走向矿山，我走向海边。

我要向每一只这样的手臂致敬！

在这些手臂所指示的远方，我看见了春潮的泛起，我听见了春雷的萌动……

我窗外的手臂是个修长的“1”字。

新的一年就是这样开始的。

这修长的“1”字将会变得粗壮，将要长出枝叶，将要开出鲜花。

让我们大家都伸出这样的手臂吧！——去搬一块砖，去添一匹瓦。

然后，我们才可以大声地说：春天，是我们的！

1982年1月于北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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