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你又怎知,我便是怀明墨。&rdo;
虚生垂眸轻笑没多言,颇感兴趣地细细观察起怀明墨来,而怀明墨目不能视,却用耳边细碎的声响来感受虚生。
堂里沸沸扬扬,阁间了无声息,太过强烈的对比,使得想要来送热水的小二久待在阁外无从进退。辛里接过小二送来的热水壶,把炉上几乎烧干的壶换去,谨慎地观察虚生,他只觉这和尚太过虚幻,太过难以捉摸,索性直言:&ldo;凡俗之地,虚生大师为何会踏入?&rdo;
虚生单手放胸前行礼,似笑非笑地缓缓开口:&ldo;贫僧未曾步入红尘,哪里又是凡俗地,于贫僧而言天地皆是无尘之地。&rdo;
怀明墨虽没听出虚生责怪,仍是歉辞道:&ldo;属下鲁莽,望虚生师傅海涵。&rdo;
虚生闻言毫不在意的摇头,端杯啜了口茶。怀明墨闻得茶香诱人,故而也饮起手边虚生适才放的茶,入口便觉一股清幽甘苦,茶是好茶,泡茶的人更是绝妙的人,再尝口品出的是泡茶人悠然超俗的心境,清澈纯净孤冷于世,世间万物在他心中仿佛皆是空。怀明墨无声捏握茶杯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&ldo;我尝尝。&rdo;骆辰看不惯装腔作势的人,哪怕眼前是个和尚。他不懂茶,自品不出其中差别。臧丽原有些口渴,所以拿过骆辰刚喝过的杯子,也给自己倒了杯解渴。
&ldo;真是暴殄天物。&rdo;辛里强忍心中好奇,实在不愿在人前失礼。
虚生丝毫不在意他俩的无礼,眼尖如他在怀明墨刚进屋已看出他身体不适,含笑说:&ldo;怀公子似乎身子不大好,可许贫僧替你把个脉?&rdo;
屋里又是久时的静默,怀明墨默然伸出手,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,只是对虚生无比的信任。虚生轻巧地撩起怀明墨外衫袖子,触到中衣丝缎迟疑片刻,双指轻搭怀明墨脉上。
脉象虚沉确是胡先生所言之象,只稍调理安养数日,便会无妨。亲自把过怀明墨脉象,虚生顿觉安心,不经意间松口气,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真心笑意。
怀明墨察觉到虚生忽然地心境变化,心有疑惑却没说出口,平和道:&ldo;怎样?&rdo;
&ldo;无碍,怀公子还需少思静养为宜。&rdo;虚生替怀明墨理好袖口外衫,慢慢收回手,从腰间暗袋取出个雕着精细睡莲式样的小巧木盒。
&ldo;虚生师傅既然长走江湖,必知近来发生的大事,少思于我,谈何容易。&rdo;怀明墨惆怅喟叹,话语中多是无奈烦闷。
虚生打开木盒,推到怀明墨面前,&ldo;两日内便能痊愈。&rdo;
盒中药丸只有珍珠般大小,在灯光下泛着流萤淡绿光,剔透晶莹似山间碧泉。骆辰弯身拿起木盒仔细观察,心想会不会是毒药,可是阁主在自不敢说出口。辛里凑近瞧上眼,双眸兀地猛睁,脑中闪过曾在文涛阁看过的一页古籍,轻声说:&ldo;小心放回去。&rdo;骆辰不知辛里为何有这般震惊的反应,可还是老实放回怀明墨面前。
怀明墨端起木盒凑鼻尖细闻,闻到股雨后山草清新,后闻得孟春冰雪的冷香,淡然开口:&ldo;药丸是青白透明的?&rdo;
虚生含笑悠悠道:&ldo;是。&rdo;
&ldo;虚生师傅大礼,明墨实在收不得。&rdo;怀明墨合上木盒盖,打算递回给虚生。
虚生眼明手快制止住怀明墨动作,&ldo;皆是身外物,赠与有缘之人。&rdo;
&ldo;辛里,这到底是什么药?&rdo;骆辰瞧这药色泽奇异,实在不是寻常物,又听阁主话中意,越发好奇。
辛里压低声,肯定之前怀疑道:&ldo;玉琼生。&rdo;
&ldo;玉琼生?!&rdo;骆辰因惊讶一时忘记周遭环境,大声嚷出三字,一水居里常有武林人士出没,果然立刻有不堂下人投来贪婪的目光。
辛里暗骂骆辰坏事,故意放大声音道:&ldo;也不知这武林传闻的圣药到底存不存在。&rdo;
骆辰扬声讥讽道:&ldo;找得到也轮不到你,少做白日梦。&rdo;
楼下人听见楼上人只是在讨论玉琼生,逐渐失去兴趣,又专注起说书人的精彩故事,有几个窃窃私语论起,却也没再往这厢看。骆辰拍胸松口气,小声道:&ldo;这当真是玉琼生?&rdo;他眸子紧盯虚生,见对方丝毫不闪躲他投去的质疑目光。
&ldo;好吃么?&rdo;
&ldo;你要吃吗?&rdo;虚生淡笑看着上回堵自己去路的女孩,见她犹豫片刻摇了摇头,目光又回到怀明墨身上,&ldo;怀公子若信得过贫僧就服下这药丸,用内息调理上两日。倘若信不过,随便寻个地扔了即可。时辰不早,贫僧要回去休息了。&rdo;
怀明墨果断从木盒拿出药丸,送入自己口中,这般冒险不是他平日作风,但他不想让虚生失望,仅此而已。虚生微微一怔,轻笑了声缓步离开,脚下悄然无声。只是现在怀明墨乱了心,其他三人又关心怀明墨贸然吞下药丸是否有异,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少林和尚的轻功,可怕至极。
&ldo;公子,怎样?&rdo;辛里瞧怀明墨无声伏在矮桌上,焦急道:&ldo;快把药吐出来。&rdo;
怀明墨阻拦欲出门追虚生的骆辰,沉默地运功调息了一盏茶工夫,缓缓收息,淡然平静如旧,&ldo;玉琼生真是名不虚传。&rdo;
辛里微挑眉,感慨地看着虚生离开的方向,嘀咕道:&ldo;这虚生和尚出手太阔气了吧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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