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文学

第90章（第1页）

虚生交友向来挑拣，愚人痴人皆是瞧不上，能与他谈三两句的没有不是七窍心的主。自知难瞒孟修染，虚生索性挑明道：&ldo;我确实时常托竺苓施主帮我留意些江湖动静，毕竟这武林纷杂，不能总是后知后觉。&rdo;

&ldo;确实，就拿近来的事说，隐世山庄平白遭人诬陷，实在无辜。&rdo;

突兀开口不好打探，如今孟修染起了头，虚生借机问：&ldo;你今来话虽帮着季家说，到底那位心里头是怎想?当真半点疑心都没?&rdo;

孟修染斜眼觑看竺苓须臾，瞧模样是个守口的姑娘，所以没多顾忌，摇首叹息道：&ldo;妙僧真是妙人，一颗七巧玲珑心，什么都瞒不过你。&rdo;

顿语之间，他面上的嬉笑渐失，神色微有愁容，&ldo;父皇在朝堂虽是怒斥，可派了不少人暗中监视着皇贵母妃，除了唐姑姑外，皇贵母妃身边的侍女被换走不少。太子哥更是时常被父皇斥责，哪怕是桩没多大小事，犹是被父皇抓住不放。近来二哥在父皇面前很是得意，我有些担心……&rdo;孟修染终究是有些顾虑，话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，只是决了堤口子哪里防得住，即使点到为止，屋里的人谁又不知未言的那三两语。

消息基本与宫先生传来差不多，虚生淡笑道：&ldo;我多有耳闻二殿下的贤王美名，想来不会……&rdo;

不等虚生话毕，孟修染的嗤笑声飘然传来，&ldo;贤王……&rdo;

丝帕轻捂嘴角茶珠，竺苓曼声说：&ldo;汉宫春常有文人来小酌谈雅，我时常会听他们提起二皇子，美誉无数。连我院里的姑娘，好些个都很是倾慕二皇子呢。&rdo;

孟修染抿了口茶，唇边笑意味不明，口气松快道：&ldo;二哥确实是贤明远扬，我这做弟弟的，望尘莫及。&rdo;

虚生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孟修染的神色，不由对他高看了眼，除了适才一瞬的蔑视，几乎是喜怒不行于色。轻吹烫舌的茶水，虚生问：&ldo;你特意前来无妄崖寻我，是为什么事?&rdo;

&ldo;我要说找你叙旧，想你不信。&rdo;明人不说暗话，况且对着聪明人也瞒不住话，孟修染笑道：&ldo;世人都道妙僧断尘绝俗，所以才定心在无妄崖修行，我却觉虚生的心从未脱离过红尘。如今朝廷动荡，武林更是已被掀起风浪，你真的能站在无妄崖枯站远观?与其在这万径无踪之地冷观山下风卷云涌，不如随我下山如何?毕竟想要翻云覆雨，隐于暗中，被制肘总不太方便。&rdo;

虚生淡然一笑，悠然开口：&ldo;六殿下就不怕我是个野心家?&rdo;

孟修染屈指侧撑着太阴，不以为然地轻笑，&ldo;放在身边的野心家，总好过隐在幕后，自己瞧不见的强。&rdo;

&ldo;贫僧说句实话，六殿下不缺睿智，亦有帝王的气魄。可惜……&rdo;虚生略敛笑意，对旁人是难得严肃，问道：&ldo;殿下是想要扶持谁?三皇子……还是四皇子。&rdo;

&ldo;我母妃在宫中身份地位，自是不想子凭母贵，也习惯无拘束的生活，难堪大任。&rdo;孟修染毫不介意虚生话里暗意，甚是大度地自嘲。

竺苓无声在旁，乍闻孟修染的话时本想出手结果他，却被虚生眼神制止，所以没敢有再多心思。眼下听到孟修染如此心胸，仔细打量不见口是心非，反是刮目相看，不觉生了丝好感，竟不觉他与寻常男子一般无趣。

虚生翘腿坐在水龙纹紫檀交椅中，有着少见随性，侧头轻笑道：&ldo;你过去几番前来，从不与我挑明，怎得偏挑了这个时候。&rdo;

孟修染微微坐直身背，与虚生对视的眸子越发深邃，一字一句道：&ldo;你平日酿酒就爱讲究时机，更何况是夺嫡之争。与我眼下正是机不可失。不，是对所有皇子来说，恐怕都是时不再来的机会。&rdo;

屋里忽地变得沉寂静默，虚生闻言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，始终淡笑望着孟修染，幽深的眼眸让人见不到低，像是古井般透出阵阵的冷意。下定决心说这番话前，孟修染已多方打探过虚生，自以为大约猜透虚生心思，没料自己冒死掏心肺说出，虚生会是如斯反应。

孟修染的心凉了大半，犹是不肯心死，诚然道：&ldo;我并非对太子不满，只是以大哥的资质，顶多能做个守成之君。大哥他太心软，明知二哥一味的得寸进尺，明知被陷害，依旧不肯去狠心争取。说得好听些，大哥这是仁厚，可换句话说，其实是他就是太过于仁懦。&rdo;

虚生闭眸沉吟半天，双唇终于缓缓开启，&ldo;六殿下意属谁?&rdo;

&ldo;我三哥。&rdo;孟修染目光灼灼，语气坚定如磐石。

&ldo;孟清润?&rdo;

孟修染没怪罪直呼自己三哥名讳的僭越，直言：&ldo;是。三哥性子坚毅英明，为人仁厚宽和，不仅体恤爱民，对幕僚亦是虚心纳谏。而且三哥言行表里一致，不像有些伪君子，口蜜腹剑，博贤明。&rdo;

&ldo;六殿下倒是都敢说。&rdo;虚生垂眼看着自己云纹锦鞋面，叫人瞧不出心思，良久道：&ldo;殿下何故不选孟英桓?比起母妃早死无所依的孟清润，孟英桓的母妃是四夫人之首。即使卫夫人圣宠不及当年，至少子可凭母贵。&rdo;

孟修染轻笑道：&ldo;你这妙人有双毒辣的眼睛，难道看不出我四哥的为人?&rdo;

虚生愣了片刻，随之像是听到极有趣的笑话，狂然大笑不止，浑身散出的那股狂傲，莫说孟修染不曾见过，连竺苓都从没看过。诡谲的笑声绕梁许久，蓦地戛然而止，虚生眸光渐冷，目光似自有考量的沉凝肃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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