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文学>三行式怎么写 > 第48章 摧毁（第2页）
第48章 摧毁（第2页）
“您平时改卷子都很温和的，这次怎么严起来了。您看这儿，这个赏析，我觉得答得挺好啊，还有这儿，扣得有点……太辣了。您就多给个两分三分的，行不行？”陈叙道。
“我已经很仁慈了。”苏老师说着，思量了片刻，“于玏的卷子，你这么热心干什么？”
“我的数学是他带起来的，”陈叙很自然地说，“所以要帮他，不能让他给淘汰了。”
“关系好也要有个度，你先管好你自己，自己事儿一堆还管别人。”
“您就给通融通融吧，他的水平您不是不知道，只要这次能留下，以后会越来越好的。”陈叙央求道。
苏老师说，“那你先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写作业。”
“呃……”陈叙看了于玏一眼。
于玏垂着眼睛，仿佛感受不到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。
“他心情不好……”陈叙下意识道，他不敢再说什么头疼脑热的，担心明天就在于玏身上见效。这个说法倒是比较符合实情，而又不必尽述实情。
“心情不好？”
“对，很久了，每天都……怎么说呢，”陈叙停顿片刻，看了看于玏，“很痛苦。”
这个说法让苏老师感到新奇又好笑，“你们这么大点孩子，衣食无忧的，什么都不用操心，每天就背书做题，知道什么是痛苦？现在就‘痛苦’，以后进入社会还得了？”
“不是这么说……”陈叙还没说完，就又被打断了。
“行了，别给我来这一套，卷子我已经改完了，分数不可能再改，其他同学难道不努力？他们被淘汰了就不会‘心情不好’？我也要对他们负责。现在的孩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，一点挫折也受不了，说也说不得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于玏突然转身跑出去，一声招呼也不打。
陈叙看情形不对，连忙给苏老师说了声就出来追他。
于玏一口气跑到那处隐秘的长廊，一步都没有停。
陈叙追上来时，他正蹲在地上抱着膝盖，不声不响地流眼泪，脸被挡起来，只剩肩膀和脊背不停瑟缩。
不远处人声鼎沸，高三年级在操场上集合进行百日誓师，广播里齐声的宣誓震天。
于玏蹲在这，像一只受惊的动物。
一个人怎么能一边这么坚强的同时又一边这么脆弱？陈叙一步一步走向他，半蹲下来，伸开臂膀把人圈住。
“对不起，”陈叙说，“你怪我吧，好不好？”
他搂着于玏不敢用力，心里却疯狂地想摧毁一些东西。
摧毁周围刺耳的噪音，摧毁那些虚幻抽象的数字，摧毁那些毫不知情的误解和偏见。
只要能让于玏的眼泪停住。
不知于玏现在能不能听进去，陈叙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“对不起”和“你怪我”。他不敢随便说话，因为找不准于玏的阀在哪。有时候走在路上，于玏上一秒还平平静静，下一秒就低头泪流满面。
现在，陈叙不知道于玏是因为淘汰，还是因为苏老师的话，又或是别的什么。他怕一不小心再刺激到他。
陈叙想，如果他没有让于玏把作业搁在一边先复习，如果他忍住了没有鼓动于玏去办公室，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。
不是的。就像他的快乐从内而外，于玏的不快乐，也内秀而顽固。
可是陈叙下巴搁在于玏发顶，毫不犹豫地把责任大包大揽。
哭到最后，于玏力气耗尽，如果不是陈叙在旁边圈着他，这会儿可能已经瘫倒在地了。
“好点吗？”陈叙松开于玏，看他的脸，“这脸花的。”陈叙看着他泪水纵横的脸评价道，然后在自己校服口袋里掏面纸。
因为于玏常哭，所以随身带纸这一优良习惯陈叙不知不觉就养成了，就是现在半蹲的姿势，纸巾揣在口袋里不太好拿。
好不容易拿出来了，于玏不接。
“知道你有，我都拿出来了，您屈驾用用，”陈叙抽出一张纸放他面前，“我来您来？”
于玏默默地接过来自己擦。
陈叙等他擦得差不多，道：“咱别蹲着了，起来吧。”然后起身，顺便把于玏提溜起来，放到长廊的石阶上。
于玏坐下，靠着身侧的墙壁。
“咱下次还是坐着吧，蹲这么久腿酸不酸？”陈叙站在旁边活动腿脚，“要不要起来走走？”
于玏不说话，像一丛燃烧后熄灭的灰。
“又不理我啊。”陈叙不介意地笑笑，在他身边坐下，也不再出声。安静如无言灌溉下静静开放的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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