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文学

第25章 暑假（第2页）

不过这也只是当局者的跌宕起伏，落到不了解的旁观者的眼里嘴里，形成几句揣测，最多再变成说教示范信手拈来的上好的例子。

有人上来就有人下去，上来的都是凭借努力，下去的怨不着别人，只能怪自己没本事。先上来后又下去的也是如此，除非最后关头你又爬上来，不然那些付出过的东西一瞬间都会被安上性质，留存下来供必要时嵌套。

“结果很重要，你可以不在乎，但不能不承认。”这是于玏给陈叙讲题时说过的一句话。

陈叙经过上学期的摸索和适应，成绩已经稳定在中上水平，已经不用为淘汰而担心，也难以对沉浮其中的紧迫和艰难感同身受。他思绪跳跃想七想八，感觉假期正向他招手，走在学校内的路牙子上，路边经过和他同样兴奋的、抱着书包的人，很多顾虑也就丢到九霄之外了。

与高一学生沸腾着拥抱假期的热闹相反，大他们一届的学长学姐们此时还待在学校里。根据众多老师的说法，高二的最后一次考试过后，他们就正式升入高三了。计时器开启倒数，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饿犬，在人身后追逐。有关暑假的消息遥遥无期。

高二（17）班的几个同学拉开窗帘，可以看见楼下流动着的叽叽喳喳的人群，不由地流露出羡慕，也只是临时而发。他们去年的这个时候，也像楼下那些弟弟妹妹一样。谁知道那时其他楼里关着的人，是不是也躲着在羡慕他们呢？风水轮流转，一年似一年而已。

李思观坐在窗边，没有俯视，而是眺望空中。他们班在五楼，教学楼周围其他建筑并不密集，一眼过去可以望见远远的综合楼的顶端，玻璃在阳光下反射光芒。

下课时间，教室里少有人声，如老师们夸赞过的实验班该有的样子，安静有序。邻座解一道题目解到下课，向李思观求助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，俩人于是到走廊上去讨论。

“你的方法也太简单了，你怎么想到的。”两相对比下来，邻座同学还是觉得李思观的方法更胜一筹。

李思观也说不出来，支吾了一下说：“感觉。你的方法也能做出来，但我不想算那么多步。”

“你这感觉也太神了，我为什么就没有，我也不想苦哈哈地算一面纸费这么多事儿啊。”邻座愁眉苦脸地说。

“多想想就出来了。”李思观说。

说起来容易，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受上天宠爱。

高一过渡到高二的暑假，应该是所有榆中的学生在高中阶段能够拥有的最长的假期了。陈叙放假几天之后就开始动手写暑假作业了。不为别的，他一天骚扰于玏一百遍，发消息问人在和哪一科作业缠斗，进度几何，卯足了劲要跟上。

十五天后，于玏的作业顺顺利利，大体写完。陈叙一路狂追，还是落下不少，勉勉强强算写了一半。但这不能怪他。因为他和于玏每天的时间分配是完全不同的。

于玏不打游戏、不工作、不和朋友出去吃喝厮混，生活里简直像没有玩这件事。

陈叙则相反，想一出是一出。小时候兴头上来了，在家里拆电器，在白墙上拿蜡笔画画，现在家里墙面上还留着他以前的大作。除去这些，最最常见的是街头巷口呼朋引伴到处疯跑。长大之后，那些形同拆家的事情不怎么做了，性子里的玩性却散不去。前几天，滑板几个的部件不怎么好使了，他琢磨着换新。要挑选搭配规格，再加上安装、磨合，也要费几天的事。

这几天他又变着花样的学做饭，不是感兴趣，实在无奈。家里没人做饭，以前点外卖就可以解决，但因为他铜肠铁胃的辉煌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，所以饮食越发成了问题，只能自己学。但与其说是学，不如说是玩。刚开始他以为很简单，自己不用学也会。不过就是那几个步骤，最多不会超过三个：把菜薅干净了扔锅里，煮熟了放点盐，拿盘子或者碗盛起来。最后吃的时候发现，自己真是太自信了。

吃了自己烹调的几餐半生不熟味道抱歉的黑暗料理，陈叙自觉自己不是在养胃，反而在自戕。所以他当机立断，把盘子碗倒干净，然后屁颠屁颠跑到赵奶奶家“名为学做饭实则蹭饭”去了。

陈叙去了她家里，把几个基本的菜式和烹调方法学个大概，就不再去了。赵奶奶喜欢他，她的三个孙子，大的年龄和他差不多，小的才读小学三年级，也都对他不错，但毕竟还是别人家，非亲非故的，不适合天天叨扰。

他以前小不懂这个道理，只觉得赵奶奶对他真心好，她家里的那股热闹劲儿又那么吸引人，所以有事没事老往人家里跑。直到有一天，赵奶奶的儿媳在人后指着他的头质问“你怎么又来了谁让你来的”。

他迷迷糊糊间明白招人讨厌了，但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，也就惶惶恐恐地不敢再去了。后来才渐渐清晰，他们是怕外面的野气把自己家的孩子同化了。他从小被人叫野，不但不气恼，反而一直引以为傲的以为是种喜爱和殊荣，那次却第一回体会到里面真正隐含的意思。

野里野气，没有教养。

现在这些话不再用在他身上，但他偶尔听到，眉头还是会一皱，心头泛起儿时不好的记忆，又很快消散。

长大的好处就是，他可以把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体验各种各样的兼职上，身高的增长让很多以前无法接触的领域为他敞开大门。滑着滑板满街道送外卖、在不留里学调制各种各样颜色缤纷的酒、在旅游景区当玩忽职守的工作人员。每一件都有趣又精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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