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车又走。这一段路果然不短,但心中有了目标,总是给人无穷的信心与力量。我想到自己每多走一段路,就多接近小秋一步,那份心情是很幸福和美妙的。而且这会我气力又恢复了不少,不再急躁,速度又快起来。
终于到了和店。我见路两边有整齐的两排房子,一家门面上清晰明白地写着“和店饭店”。我很高兴,心里对自己说:“就快要到了。”
我加速穿过去。虽然看见太阳伞下一个冰柜,发觉自己早已渴得厉害,很想停下来买瓶水什么的。但是车子已驰过去,又懒得回头了。
可是这时,我又迷惑了。因为前面又是一大段路,连个庄影不见。虽然这边的小树比那边的大些,仍是光秃秃的一片。我不敢轻易走了,好像“鬼子”进村到了“雷区”,一切要小心行事。见左右没人可问,折回来到那冰柜跟前,下车买了块冰棍。一边剥开,一边问那个妇女。
“从这里到沈寨还有多远?”
“沈寨?不知道。”那妇女摇摇头。
什么?我脑袋马上发晕,吃吃说:“你,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?我就是从那边一路问过来的。他们说沈寨就在这附近……”
“沈寨,沈寨……”她皱皱眉头,像是在努力思考。“没有啊……”
我差点又要晕。看着她胖乎乎的嘴,一心盼她突然说:“噢,我知道了!”或是“咯咯”地一笑,手往前指:“就在前面!”那样让我亲亲她都可以,虽然那还是我的初吻呢。
“哎,小伙子,你到沈寨有啥事?”她忽然问。
“也没啥事……就是想找个人。”我喃喃说,很是失望。
“她(他)叫啥名字?”
我犹豫了一下,说:“姓尹。”
她一听,不由笑起来。“俺这片儿没有姓尹的。你再往前走,那一片有大尹庄,老尹庄,南尹庄,北尹庄,大部分都姓尹。你找的人可能在那。”
我大喜,也暗吁口气。心说这下有门了,这么多庄,像糖葫芦似的,应该就在这里了。可是奇怪,她们为什么把庄叫做“拽”(zhuai)?有意思。我连声道谢,然后绝尘而去。
行不多时,果见路两旁座落着几个村庄。再往前走,路口有几家房子,当先是一个经销店。我停下车,抬头就问:“请问这里是大尹庄吗?”
现在我自然不会拘束了,直接问,绝不犹豫。而且,我也好玩地发个“拽”音。之所以提大尹庄,因为觉得既然是“大”,肯定所含内容要多,并且以小秋的个性、魅力,理应配一个“大”字。啊,想到小秋,想到她可能就在这庄里,我浑身的血马上就像被点燃了一样,沸腾起来,“小秋,我真好想你!”
那人的回答也让我高兴:“是,是,东边这个就是大尹庄,再往北是北尹庄。从这个胡同进去就行。”
果然不错。我终于放心下来。下了车,顺他指的那个胡同推车进去。因为刚下过雨,里面一大片水洼。再加上三轮车轧来轧去,两边的房子还有臭水排出来,浑浊而肮脏。我虽然皱眉,想到自己家乡也如此,便也释然。向里走了两条胡同,不知怎么的,我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了,好像是“近乡情怯”。尽管看到那边有两个人在胡同里,看见我推车过来,都停下来瞧,脸上的表情倒好像要问一问我是“干什么的”。
但我心里明白,自己非问不可。对自己说再走一个胡同,我就问。可刚走了两步,又想要问就马上问,这还讲究什么?正巧前面胡同出来一个人,大约四十多岁。见快到跟前,我脸上堆起笑:“大叔,我想问您一下——”
他“嗯”一声,不咸不淡地,眼睛朝我睁开一些,停住脚。“啥事?”
我神情一激灵,心说这人怎么流里流气的,很不舒服。仍然笑着问:“就是这庄上有姓尹的呗?”
我本想直接问小秋,可又不忍说出来,好像怕他玷污了她名字。
“姓尹的?没听说。”他生硬地说。
“噢,谢谢。”我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希望,反正是不想再问他,也不怎么信他的话。又往里走,已走到这胡同的尽头,现出东西向的一个胡同。我看到西边一片大水洼,也没有几间房子,觉得应该不太可能,便往东走。
看见有个妇女坐在大门前纳鞋底,我很觉得亲切。因为觉得会纳鞋底的都是勤劳实在的人,母亲便是如此。推车过去,上前伸头说:“我……我想问您一下,您这庄上有叫尹焕秋的呗?”
真晕头!我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,因为我习惯对年纪大的女的叫“大娘”,男的叫“大爷”,可刚想叫她“大娘”时,却见她并不老。我知道驻马店这边这样的人一般叫“阿姨”、“大叔”,可是“大叔”我可以说,“阿姨”却实在叫不出口。
她扬着脸。果然一看就叫人放心。“叫尹焕秋?(当然发音不是很准)”忽然皱起眉头,“咦,没听说这庄上有姓尹的……”
我心里慌张,“这不是大尹庄吗?”也不拽了。
“是啊,可是没听说有姓尹哩……”她眼睛忽然看我,好像在问我“有没有”。
我暗叹口气,很是失望。“谢谢啊”。
她笑一下,说:“不用谢。”
我推车往回走。这时她说:“你到北边老尹庄问问吧,那庄上姓尹的多。”
我眼睛一亮,心里又生出希望,感激地回头朝她笑笑。“行,行,我这就去。”
我骑上车,也不管胡同难走,硬蹬出来庄。眼前又是刚才的大路。我右脚在一块石头上支住车,吐一口气,脸上笑笑,心说:“出师不利,看来今天我运气不是太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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