爹爹温柔缱绻地看了看怀中已去的娘亲,沉沉说道:&ldo;我会带着你们的娘回去,回到幽国去。&rdo;
画眉软软地倚在石狮身上,向我伸出手,恋恋不舍地说道:&ldo;小姐,保……重……&rdo;
密林里,全伯口染鲜血,艰难地扯动嘴角:&ldo;小姐……快……&rdo;竹韵用清澈的褐瞳颤颤地看着我,一脸不舍。弄墨撇过头,凄凄离离地看着我:&ldo;要……活下去……&rdo;
水帘越来越宽,突然闪现了这样一个场景。云暗天低,黄沙滚滚,哥哥两手被缚于身后,跪在苍白的法场之上。监斩台上jian相丢出一支竹签,膘肥的刽子手喝下一口烈酒,噗地喷洒在银亮的大刀上。快速取下哥哥颈部的白板,手臂高高举起。
不!不要!我扑到水帘里,想要阻止刽子手的动作。可什么也没有抓到,只染上了湿冷的水滴。刽子手手起刀落,一抹鲜红飞上了数丈白绫。
jian相冷笑一声,挥手示意士兵抬上几桶脏油,啪地泼在了哥哥的尸身上。我下意识地想要回避,意欲闭上眼睛。可不管我如何挣扎,那幕还是在我的眼前发生了。惨然的冬日里燃起一堆烈火,火苗狰狞,像是无月之夜下的鬼怪,扭曲着身体,将哥哥紧紧包围,一点一点地啃噬这他的尸身。
心曲千万端,愁肠百折回。欲画悲凉,往事哀哀,对景难排。泪痕却似酹河水,拭过千行又万行。
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,手指刚刚没入水中,就只见亲人们含笑而立,翩然而去。眼前空留一面如镜的水帘,风吹帘动,水雾蒙蒙,将我完全笼在其中。我怔怔地看着周围,凄凄而立。
忽地迷迷水雾中闪现出几副立体的画面,正前方是漫天的火红,那是我和哥哥在she月谷中的窘境。突然乌云密布,老天降下瓢泼大雨,望着周围火硝烟灭,我振臂高呼:&ldo;天不绝人愿,笃志力向前!&rdo;
转过身去,却见滚滚逝去的乐水边,哥哥拉弓she旗,投鞭断殳,我指着对岸的恶鬼,许下重愿:&ldo;他日,必将踏江而过,西北望,she天狼!&rdo;
水珠欢快地打在我的脸上,突然消散了去。眼前一片清明,我望着手上圆圆的水珠,目光颤动:欢乐就如同露珠一样脆弱,未待人细细把玩,便已滑落指尖,毁于中途。哀愁却如同空气,时时刻刻弥漫在你四周,混入鼻息,只要活着就和它难以分离。
甩掉指尖的水滴,抹去脸上的水雾:泪水不能解除痛苦,与其将生命浸泡在无用的泪河中,不如像酹月矶那次,咬牙爬上岸堤。痛苦,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征服。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的脚下呻吟。
履霜踏雪,拨开重雾,不再沉迷於凄凄惨惨,我猛地睁开眼睛。
&ldo;爷爷!爷爷!师妹她醒了!&rdo;耳边传来师姐欢快的叫声,身体被她轻轻推动,&ldo;师妹,师妹,你可吓死我了……呜~&rdo;
偏过头,伸出手,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泪,低低说道:&ldo;师姐,对不起。&rdo;对不起,我竟然忘了我不是孤身一人,我还有师父,还有师兄,还有你。
&ldo;小师妹,这是阳城最好的大夫给开的药。&rdo;师兄眉宇舒展,坐在床边,将我扶起,&ldo;来,喝一口。&rdo;
那暖意的眼眸让我想起了哥哥,静静地看了他一眼,就着碗沿,将黑色的汤药一口喝下。&ldo;师妹。&rdo;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犹豫了一下,淡淡说道,&ldo;人死不能复生,你可别再折磨自己了。&rdo;
面容轻缓,淡淡一笑,感激地说道:&ldo;嗯,不会了。&rdo;
抬起眼,只见师父默默颔首,笑意浅浅地看着我。手指伸进衣服,摸了摸爹爹送给我的那块白玉。下定决心,猛地跪在床上,以额贴褥,用尽力气,大声说道:&ldo;师父,我想学武,请您教我!&rdo;师姐曾经告诉我,师父虽然身如野鹤,清闲出世,但身怀绝技,是深不可测的江湖中人。
房中静默,我握紧拳头,不愿退缩。半晌,沉厚的声音响起:&ldo;云卿为何想要学武?&rdo;
抬起头,坚定地看着他,声音清澈:&ldo;卿卿年纪虽小,可是已经目睹了太多的惨祸和血腥。每一次遇到血灾,都是亲人挡在我身前,以命换命,才让我苟且偷生。那种无奈感,日日夜夜啃噬着我的骨肉,让我夜不能寐,日不能醒。&rdo;披着头发,向前爬了两步,灼灼地望着他:&ldo;我不想永远那么无力,只有让自己变强,才能保住我所珍惜的,才能让恶徒jian贼尝到报应。师父,卿卿求您,求您传我武艺吧。&rdo;说着,咚咚地扣起响头。
&ldo;小师妹……&rdo;师兄扶起我的身体,眼光微颤,动容地看着我。师姐泪光点点,目有怜惜。
期待地看着师父,舍不得眨动眼睛。只见他摸了摸胡须,眉头轻拢,沉沉说道:&ldo;云卿,为师可以将毕生所学一一传授给你,只是,你必须答应为师一个条件。&rdo;
欣喜地看着他,急急答道:&ldo;不管是什么条件,卿卿都会答应。&rdo;
师父舒开眉头,慢慢说道:&ldo;明日,我们便会启程回到荆梁翼三国交界处的忘山,我们的家便在山中的离心谷里。&rdo;荆梁翼,北方的土地。我认真地听着师父的话语,不住点头。
他眯起双目,幽幽开口:&ldo;为师要你答应,十年之内绝不出谷。&rdo;
十年?我怔怔地看着师父,只见他双目谨然,面容肃肃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响亮地答道:&ldo;好!&rdo;举起右手,一字一句地说道:&ldo;今后十年,卿卿决不踏出离心谷半步!&rdo;
师父满意地点了点头,转身离去。
我举目远眺,望着窗外的沉沉的夜幕,暗自发誓:十年就十年,待我学成出谷,再一报家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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