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你们不是在太原吗,什么时候跑到朔方来的?&rdo;我好奇道。
&ldo;军臣攻进太原的时候我们正在北边放牧,没来得及逃走,我俩跟着我娘流亡过来的。&rdo;高不识摩拳擦掌,&ldo;走,这儿人多,咱别在这儿说话,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在朔方的家。&rdo;
&ldo;现在?&rdo;我抬头望了望帐篷外面排队等待面试的那排匈奴青年。
&ldo;当然是现在!&rdo;
盛情难却,被高不识轻松地一把捞起来,举到赵破奴肩上坐着,我居高临下,朝呆若木鸡的苏武挥了挥手。
&ldo;剩下的招兵任务就拜托苏表弟,我先走一步喽!&rdo;
夕阳下,眼前成群的一片,灰灰白白挤作一堆,目测估计有上千只,绵延至山头,仿佛与天上的云朵相接。
不远处,高不识正骑在马背上,将羊儿们赶回羊圈中,嘴里呦呵着小曲儿。
&ldo;套马的战士你威武雄壮,
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‐‐&rdo;
一只灰色的小羊路过我身边停下,略一停顿,忽然叼起我额旁一撮垂下的发丝,吧唧吧唧地开始咀嚼。
&ldo;这只最淘气,最不怕生。&rdo;赵破奴抱起绵羊,递到我怀里。绵羊幼崽用浅浅的两只小羊角拱我的手心,它身上那层毛不仅厚实,而且质地粗糙,好似一层厚重的棉被,裹住整个圆圆的身体。
&ldo;这些羊已经过了该剃毛的时期,&rdo;赵破奴一边挥手赶走绵羊尾巴上的虻蝇一边解释,&ldo;剃毛师傅听说朔方城薪水高,跑去那边找活计,我俩好奇去凑热闹,看到招兵启示符合我俩的条件,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应征,没想到在那里碰见你。&rdo;
&ldo;你们来征兵?那你们千户百户的官不做啦?&rdo;
&ldo;朔方地区的匈奴人如今都是降虏,从前的官爵早就作废了,大家都得另寻出路。&rdo;
&ldo;说到招兵,我这次帮忙招的是京城期门军本部的新兵,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回京吗?&rdo;
&ldo;跟着你混,有吃有喝,我放心,小高也没问题。&rdo;赵破奴笃定地回答。
&ldo;吾儿回来啦,&rdo;毡房的门帘掀开,粗布裙装的妇人探出头,&ldo;晚饭好了,快进来吧。&rdo;
高不识拍着我的肩,将我推到他娘亲面前。
&ldo;娘,给你介绍我朋友,太原陈太守的儿子,陈去病。&rdo;
短暂的怔愣后,我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。长这么大,头一回听别人这么介绍我。
&ldo;阿媪,我是卫将军的外甥,霍去病。&rdo;
&ldo;你是卫将军的家人?太好啦,快里面请,一起吃晚饭吧。&rdo;妇人热情地把我拉进门帘,&ldo;那外面那些羊都是卫将军的属下归还给我们家的牲畜,战乱的时候惊跑了不少,都帮我们寻回来了呢。卫将军人真好,他让我们放心,说归汉以后,以前的日子怎样过,今后只会比以前过得更好。&rdo;
&ldo;是啊阿媪,我舅父为人谦和,心地仁善,是个大好人。他说的话保证兑现,不信,我这个外甥可以给他做担保。&rdo;我爽快地拍了拍胸脯。
草原的风已夹杂寒凉之意,京城的气候倒是颇为适宜,草木叶儿方才微微泛黄。
&ldo;小侯爷,霍公子回来了。&rdo;家仆牵过火云,朝院内喊道。
不远处一阵&ldo;铿锵&rdo;之声,堂堂平阳侯正与一名身材敦实的布衣男子执剑打作一团,挥落满地残花败叶。
&ldo;果然是后会有期啊,大侄子,俺们又见面了。&rdo;布衣男子稳稳收手,笑着转过身来,竟是崤山那日见到的那位剑客。
&ldo;去病,我听说你这两日便会回府,一直在等你‐‐&rdo;
听到家仆报门,曹襄匆匆收剑,朝我快奔几步,起初欣喜的笑容却在见到门口一行人之后,瞬间消失无踪。
&ldo;他们是谁?&rdo;平阳侯停下脚步,指着跟在我身后的那两名匈奴人打扮的少年。回京的路上,这俩家伙扎眼的异族装束和高大的匈奴坐骑确实招来不少行人侧目。
&ldo;他们是‐‐&rdo;我转了转眼珠子,决定婉转地介绍这两人,&ldo;君侯还记不记得我娘嫁给陈掌之后,我去太原住过一段时间,他们是我在太原认识的朋友,和兄长你也是老乡呢。&rdo;
&ldo;不,去病你可能不记得,你娘没嫁给陈太守时我们就已经互相认识啦。&rdo;赵破奴纠正我。
&ldo;他说的我好像有那么点儿印象。&rdo;我挠挠头,继续道,&ldo;总之,他们俩过阵子会去期门军报到,往后在兵营那里还望君侯多加关照。&rdo;
话音甫落,平阳侯的面色阴郁得犹如夏日草原上的暴风雨。
布衣男子双手抱在胸前,望望我,又望望曹襄,一副看好戏的表情。
&ldo;你给我过来。&rdo;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,曹襄一把拽住我的小臂,将我拉进厢房,留下门口牵着马提着行李的二人面面相觑。
&ldo;你干什么!&rdo;
&ldo;脱衣服。&rdo;他摁着我的肩,伸手扯我的外套,一使力,衣带居然被他扯断成两截。这披风可是我临出门前二舅给我的,掖庭殿的绣工呢。
&ldo;君侯到底在找什么?喂,能不能不要再咬我,很疼的。&rdo;被三下五除二扒个精光,我放弃了挣扎,只期待对方能尽快松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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