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文学

第81章（第1页）

朱璇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回不回梅家，听她这么说，舒了口气，看她一眼，迟疑了下，道：&ldo;你在我面前，若无外人，随意些便是，不必自称民妇，称我也可。听你口口声声民妇，我……有些不习惯。&rdo;

梅锦见他望着自己，目光清明，神色诚恳，便微笑道：&ldo;那就多谢殿下了。&rdo;

朱璇仿佛松了口气，想了下，道：&ldo;我知道你路上一定累了，我叫人先带你下去歇息，你住下来，别的明天再说吧。&rdo;

一路这么进京，梅锦确实感觉疲累，听他这么说，便道了谢。

朱璇点了点头，命身边的太监领她下去。

梅锦当晚落脚在了东宫，睡了一晚，次日早早起身，原本以为朱璇会派自己去给皇帝看病，不想一直没有动静，到了傍晚，忍不住向边上的太监打听。太监说皇太孙殿下今早五更就起身了，先去王太后的德懿宫，后到临时用作觐见朝臣的神华殿理政，王太后垂帘，这会儿还没回东宫。通常还要再过一两个时辰，才能回来。

梅锦又问：&ldo;殿下每日都如此早出晚归?&rdo;

太监点头道：&ldo;日日如此。有时若有急事，睡着了半夜也要起来去见大臣们。&rdo;

梅锦沉吟了下，不再发问。

当晚无事，次日也是如此。太监说皇太孙殿下依然五更起，晚间戌时才从王太后那里归。回来便就寝。

朱璇好似忘记了梅锦这个人。

梅锦心里渐渐疑惑了起来。

她原本一直以为，朱璇召她入京，一是为免她被裴家牵连，二，照尚福太监的意思，也是想叫她来给听起来像是中了风的皇帝治病。

但这几天过下来，显然，治病应该不是朱璇召她的目的。只是，若仅仅只为免她被牵连的缘故，这样留她居在东宫，看起来也有些不合情理。

皇太孙那边始终没动静，见他又这么忙碌，梅锦也只得暂时住了下来，只是心里疑虑越来越重。直到数日后的一夜，已近三更，梅锦睡过去刚没多久，突然被朱璇边上伺候的一个太监唤醒，说皇太孙殿下召她过去。

梅锦见太监深夜来唤自己，十分惊讶。急忙起身穿好衣服，略整理了下妆容，便随他匆匆往朱璇寝殿走去。路上问太监情况。

太监低声道：&ldo;殿下今日与平常一样，戌时末才从太后那里回来，回来我见他十分疲倦，便服侍他睡了。方才睡至梦中，殿下突然醒来，命我把你唤过来。&rdo;

&ldo;殿下可有说什么事?&rdo;

&ldo;未曾提。只命我唤你前来。只是……&rdo;太监踌躇了下，低声又道，&ldo;殿下惊醒时，我隐约仿似听到他在梦中……喊叫，叫了什么却听不清楚……&rdo;

梅锦住的地方离朱璇寝殿不是很远，说话的功夫，便随马太监到了。梅锦被带进寝宫，见里面静悄悄的，起了烛火，床帐低垂，朱璇似乎并未起身，依然躺在床上。

&ldo;殿下，奴婢将梅氏带来了。&rdo;马太监到了床帐前，躬身低声道。

帐幔里沉寂了片刻，朱璇的声音传了出来：&ldo;她留下，你们都出去，这里不用你们伺候。&rdo;

太监喏了声，看了眼梅锦，便带着其余宫女太监退了下去，寝殿里只剩下了梅锦与朱璇，二人中间隔了层帐幔。

梅锦等了片刻，见朱璇迟迟没有再发声，便轻声道：&ldo;殿下，方才马宫人说您夜起惊梦，这才来叫我，可有什么事?&rdo;问完片刻后，见帐幔被掀起，朱璇散着头发身穿中衣坐在了床沿上，抬眼定定望着梅锦。

梅锦见他目光略呆滞，神色茫然，等了片刻，见他始终不发一声，便又试探着道了一句：&ldo;殿下，你怎么了?&rdo;

朱璇目光落她脸上片刻，仿佛终于回过了神，道：&ldo;我有什么话，都可以跟你说吗?你发誓不要告诉别人!&rdo;

梅锦踌躇了下，道：&ldo;殿下与我说的话，我自然不会叫第二个人知道。只是不晓得殿下想与我说什么，方不方便叫我知道。&rdo;

朱璇道：&ldo;是关于我自己的事。&rdo;不等梅锦回答，又道：&ldo;……我心里很是苦闷。我说叫你来给皇上看病，其实是想叫你来给我自己看病的。我……我身上有病……&rdo;

梅锦吃了一惊，道：&ldo;殿下哪里不舒服?太医看过了没有?&rdo;

朱璇摇了摇头，苦笑道：&ldo;我的病，父王……&rdo;他顿了下，&ldo;云王不准我叫外人知道。我进京前，他还把我身边那些服侍我的知道我这病的人都给杀了……我很难过，只是我却救不了他们……他们一直服侍我，到最后还是我害了他们……&rdo;

梅锦没有说话，听见朱璇又径自道：&ldo;你别怕，我绝不会害你的。我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，到了这里后，我心里更是苦闷，有时候甚至想着，我那会儿被你救了后，要是一直留在你那里不回来，说不定日子过得也比现在要好一百倍……&rdo;

梅锦迟疑了下，道：&ldo;殿下何来这样的念头?如今您是储君，天下事压到您肩上，刚开始未免会有些力不从心，等过些时候，殿下便会如鱼得水，再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。&rdo;

朱璇笑了笑，笑容却比哭还难看，道：&ldo;你不知道，我其实并不想被接入宫中当这个皇太孙的。只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。蜀王如今叛乱，势头正猛，我又没有根基，太后为了扶持我，如今正商量着要立太子太保季家的孙女为皇太孙妃。我知道太后苦心，我也答应了下来。只是你不知道，我喜欢的不是女人……&rdo;

梅锦怔住了，见朱璇依然坐在床边，神色颓败地看着自己。

&ldo;……我是最近几年，才渐渐觉得自己得了这病的。&rdo;朱璇继续道，&ldo;上次我之所以被人捉走强行喂了药，辗转卖到云南，就是自己偷偷跑了出来，想去散散心。出了那事，李东庭送我回了长沙后，我父王便不许我再外出了。后来朝廷出了变故，我做梦也没想到，有一天我竟然会被迎入宫中成了皇太孙。太后对我期许甚高，从早到晚亲自教导我的言行，大臣们表面对我恭恭敬敬，可我知道他们时刻都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，我片刻也不敢懈怠。这会儿太后又要安排给我娶亲。离开长沙前，我父王母妃向我下跪，尤其是我母妃，痛哭流涕，她要我入宫后当好皇太孙，不能辜负太后和天下人的重托，只是我心里越来越惶恐，我怕我做不到……&rdo;

朱璇停了下来。梅锦心里多日的疑虑终于明白了过来。便上前些，轻声道：&ldo;殿下，您不必担心。您这不是病，而是一种正常取向。只不过少见了些而已。&rdo;

&ldo;但是……我父王责骂我……寡廉鲜耻……还……&rdo;他应是想起了云王责骂的话，嘴唇微微颤抖。

&ldo;殿下，相信我，您真的没问题。您原本就压力骤增了，更不该因此而给自己额外施加压力，增添思虑。&rdo;

&ldo;真……的?&rdo;朱璇定定望着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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