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娘看他神情淡然,只如清风朗月一般,突然觉得自己太过计较,便也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,转过去将裙子解了烘干再穿好。
&ldo;还有靯袜!&rdo;
过了一会儿,云娘身上都干慡了,背过身去让汤巡检换衣服烘衣服。待两人便都弄好了。汤巡检又用一支竹筒接了些雨水,放着澄清了一会儿,两人拿帕子蘸着擦擦脸手,总算觉得身上舒适了。
只是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,雨也越下越大,云娘先前还盼着能走,现在也知道今夜只能在这里了。可是,明明孤男寡女,可她并不害怕,又想走前也与娘和大嫂打了招呼,家里也必不会担心的,神情倒也静了下来。
再看汤巡检,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,正将一只兔子剥了皮,原来他从山上下来时带了一只兔子。
云娘突然想到先前炭盆里的灰烬,一下子明白了,便问:&ldo;你昨夜也在这里?&rdo;
汤巡检便点了点头,&ldo;是。&rdo;
中元佳节,家家都团聚,唯有汤巡检孤身一人在盛泽,且他一向不与盛泽镇的人来往,竟然在林间的小屋独自度过。云娘这样想着心里却又痛了起来。
可汤巡检却笑道:&ldo;我一向不喜欢热闹,更兼看着阿虎和荼蘼两个心烦,就出来了。&rdo;说着已经将兔皮剥干净,去了内脏,正要拿水,云娘已经提了竹筒,将水慢慢倒了下来,帮着汤巡检将兔子冲洗干净。然后又用竹签子将兔子串好,在火上慢慢烤熟。
两人话说得都不多,可是做起什么却特别默契,似乎他们以前曾经在一起住过很多年,又烤过无数只兔子一般。
肉香在这阴冷的秋夜里分外馥郁,汤巡检便扯下一条兔子腿递过来,&ldo;你尝尝。&rdo;
云娘接了,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,不知是饿了,又是因为是他们一起烤的,还是果真好,竟吃得满颊生香,轻轻赞道:&ldo;还真好吃。&rdo;
&ldo;你来之前,我和阿虎最常烤肉,鱼也烤过、螃蟹也烤过,就连稻米,我们了放在火上烤着吃过。&rdo;
云娘是知道的,但烤过的东西也不过偶尔吃着新鲜,但若常吃怎么受得了,云娘顺口问:&ldo;那时你怎么不雇个人做饭?&rdo;
&ldo;不愿意理别人。&rdo;
云娘便被兔肉噎住了。
汤巡检赶紧递给她一个水囊,&ldo;这是山上的泉水。&rdo;
云娘也顾不得那是汤巡检喝过的,赶紧对着嘴喝了一大口,才慢慢将那口肉咽了下去。
汤巡检为什么不愿意理他们,却肯理自己?
只是这话怎么也不能问。
云娘默默地地将整只兔腿都吃了下去,见汤巡检又扯了一只递过来,赶紧摇头道:&ldo;想着今晚要熬一夜,我便已经吃得比平时多了。&rdo;
汤巡检便将那兔腿都吃尽了,坐在云娘对面,看着她又笑了,&ldo;你只管放心,我不是坏人,不必那样局促。&rdo;
云娘想想,自己确实每一次见到汤巡检时都有些局促,现在也不例外,又想起上次见面时他也说过让自己不要拘紧的话,便低头笑了一笑道:&ldo;其实我不怕你的。&rdo;
只是总觉得你与别人不一样。
若是汤巡检对自己也与别人一样冷着脸,自己也许就不紧张了,但是他见了自己却总是笑着,反让云娘不知不觉地就拘束了。
&ldo;那就好了。&rdo;汤巡检笑笑,将几节竹子扔到炭盆里,将火重新拨旺。
云娘便将自己提的篮子拿了过来,将几根笋剥了外面的粗叶,并那只僧竺蕈,一同洗了,也拿竹签子串了放在火上一同烤着,又向汤巡检道:&ldo;我刚挖的,我们也吃了吧。&rdo;她见汤巡检将余下的兔肉都吃尽了,心里便疑他没吃饱,便后悔自己不应该吃一整只兔腿。
眼下的东西虽然不多,但总是吃的。
因从没烤过这样的东西,云娘便估计着熟了,将僧竺蕈递给了汤巡检,笑道:&ldo;也不知这样好不好吃。&rdo;
汤巡检便也笑,&ldo;我第一次这样吃竹参。&rdo;
&ldo;原来你叫它竹参?&rdo;
&ldo;那你叫它什么?&rdo;
&ldo;我们都叫僧竺蕈。&rdo;
&ldo;这个名字好奇怪呀!&rdo;汤巡检笑着:&ldo;为什么这样叫呢?&rdo;
&ldo;因为很像一个老僧人披着袈裟的样子啊!&rdo;
&ldo;真的很像!&rdo;汤巡检便笑道:&ldo;你知道吗?僧竺蕈是贡品,很难得的,还有人说吃了它能长生不老呢,所以以前有过皇上拿僧竺蕈配长生不老的丹药。&rdo;
&ldo;我们这里僧竺蕈也不多,&rdo;但是,每年都能拾得几只,云娘便笑道:&ldo;我们这里好多人都吃过,也没有长生不老的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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