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文学

第50章（第1页）

树影婆娑，晚香玉静吐暗香，雨师妾转过来，红得滴血的朱砂痕，黑白分明的凤眸，声音极低极沉‐‐&ldo;别得寸进尺。&rdo;

&ldo;……本就是你不讲理在先，不说两只手都包，这伤口拜你所赐，不该包扎一下吗？&rdo;周涣举起两只粗糙包扎过的手腕，血色透过绷带渗出来。

雨师妾不耐烦地撕下一块雪白衣料，裹得里三层外三层。周涣望着酱猪肘子似的手，沉默片刻，迟疑道：&ldo;……你撕的，好像是我的衣服。&rdo;

&ldo;嗯。&rdo;

他睖睖睁睁：&ldo;不应该撕你的袖角或者裙边吗，我看过的话本里的大侠受了伤，都是红颜撕自己的裙摆……&rdo;

雨师妾略略扫过他那命运多舛的额头，松针、泥巴、烂叶、血污什么都有，冷冷道：&ldo;想得真美。&rdo;

&ldo;……雨！师！妾！&rdo;

这一声群鸟惊飞，似乎还有狗叫，推开院门篱笆，一条黄色飞扑而来。

周涣寒毛都竖起来。

黄狗身如疾电，声若罄钟，亮眼吐舌，绕圈摇尾，讨好地看着雨师妾。

这矫健的爪子，这有力的尾巴，这瘆人的牙齿，这这这这这……这不就是不久前追着他咬的黄土狗吗！

周涣头皮紧得发麻，哇地一声钻去她背后：&ldo;它怎么也来了！它怎么会在院子里！&rdo;

黄狗十分兴奋，周涣十分害怕。

黄狗汪了声，周涣呜了一声。

黄狗要蹭雨师妾的手掌，他干脆整个人八爪鱼似地扒紧、扒牢、扒严实，死死拖住雨师妾想要摸狗头的祸手，发抖哀嚎：&ldo;不要！！&rdo;

雨师妾把袖子从小道士爪下拯救出来，但他扒得死紧，无奈道：&ldo;窝囊，这是你的救命恩人。&rdo;

&ldo;你戏弄我也得有个度，知道我被它咬了还弄院子里吓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啊啊啊……&rdo;周涣抓得更紧，一口气控诉完，听到那句&ldo;救命恩人&rdo;，一时愣住，便听到她接下来慢悠悠的一句话：&ldo;是它带我寻你，你怕什么。&rdo;

黄狗的尾巴上下左右摇动，像开了一朵明黄的花，像逮捕了大肥兔而向猎户邀功的猎犬。

周涣道：&ldo;怎么可能，你驴我！！&rdo;

&ldo;怎么不可能？&rdo;见松手无效，雨师妾直起身子。星光璀璨，衬得愈发冰清水冷，端雅高华。

紧接着，她向周涣描述黄狗是如何助她的。

周遭是绵延千里的深山老林，若逐一搜索未免耗时耗力，等到找到山鬼居所时，恐怕他早已命丧黄泉。

农家遍地是狗，雨师妾便打算找一条鼻子灵敏点儿的狗带路。但因山鬼司掌执守一方，又有山魈等庞然大物守护，土狗都夹紧尾巴。关键时刻是那条黄狗出来。

她问了村长，是无主人的野狗。

&ldo;啊……野狗啊……&rdo;周涣出神地想，旋即回神认真道：&ldo;怪不得追我追得那么穷凶极恶呢！&rdo;

雨师妾道：&ldo;它本是来帮我的，但听到是要找你，便别过头。&rdo;

周涣见它的狗碗里放了截筒子骨，料想是村民犒劳它的奖励。那狗此刻摇着尾巴邀功地看着雨师妾，想求摸头的目光袒露而炽热。

周涣渐渐松开手，咬牙道：&ldo;嘶，那还挺有原则的啊。那它是怎么被你说服的？&rdo;

彼时黄狗知道是找周涣，它还记得周涣土坡上踹它之仇，龇牙咧嘴不肯动。她只有回忆獬豸发脾气时崔珏是如何安抚它的‐‐&ldo;乖，待会儿带你去第九层地狱吃人肉骨头。&rdo;

‐‐第九层乃油锅地狱，奸淫掳掠、无恶不作的恶人几乎都去那体验一回，原本只是油炸犯鬼，后来不知怎么的当值鬼吏纷纷身体不适，递交辞职书。

培养一个编制内的鬼吏很麻烦，首席判官崔珏发现油锅地狱里遍地油脂煎炸气息，闻久太腻，便是爱吃恶人魂魄的獬豸逛了几天也恹恹不振，崔珏胆大心细，请求天子殿拨打经费。

经费到账后，雨师妾好奇他有什么办法，跟去看了，只见崔珏去阴司街菜市口买了一车的辣椒面、孜然、八角、茴香、花椒、月桂叶……

后来，油锅地狱成了最繁华的一层地狱，獬豸也三天两头往那打卡，每次势必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。獬豸最喜欢听的话就是崔珏说：&ldo;乖，待会儿带你去第九层地狱吃人肉骨头。&rdo;

她想了想，伸手揉狗头：&ldo;乖，待会儿给你咬他骨头。&rdo;

黄狗受用，这才摇着尾巴进山了。

不过这些，他不知道的为好。她思忖须臾，道：&ldo;这你就不需知道了。&rdo;说罢忽略周涣哀求语气的&ldo;为什么&rdo;转身回屋。

傍依的大树离开，菟丝子转过脸，那黄狗冲他翻了个白眼，趴回去啃筒子骨，喀喇喀喇的声音莫名瘆人，周涣忙不迭滚回屋了。

休整一夜，翌日，村民准备了许多东西饯行，他们只收了些干粮便启程上路。

天气甚好，春阳明媚，山风清爽，路旁芳草萋萋。忽而草丛翕动，一坨浑圆滚球横到众人中间。

周涣啊了一声，拽住雨师妾：&ldo;雨师姐姐！它怎么也跟来了！&rdo;

同伴道：&ldo;村长说黄狗无主，又很喜欢小道长你，人生难得遇到对眼物，就送给你养了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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