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文学

第94章 一缕思乡情7（第1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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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场最后一道工序是找拖拉机拉着石磙轧结实，然后晾晒两天，等到地面微干，踩上去似乎有些弹性，就开始把散在地里的麦秆运过来——那时候大多是地排车，只有个别人家是三轮车，随拉随晒上一两天，便可以轧场了。里面仍然是一辆绕圈走的拖着大石磙的拖拉机，外面是一圈拿着大铁叉的我们——以前我家还有一个小铁叉，是四股的，上了初中，我便也是拿着三股的大铁叉，一般是轧上几圈，便要着急忙慌地把麦秆翻一遍，为的是使麦粒尽量脱落。轧完场之后，便把变扁变轻的麦秆堆起来，往往是选在地头不影响轧场的地方，每个人拿着大铁叉又是推，又是挑，麦秆堆到一定高度，为了防止倒塌，便要有一个人上去，以前是母亲，后来自然成为我的“专属”。其实在上面也并不轻松，不但需要把挑上来的麦秆接住，放在缺口的地方，而且需要不断地绕着圈去踩，为了让麦秆垛紧密又结实，大人常常不敢走到边上去，因为麦秆很滑，而我总是很大胆，当然也脚下也滑了好几次，但我反应快，马上扑倒里面去，倒也好玩。而且随着麦秆垛越来越高，底下的人挑起来麦秆越来越困难，我便有闲暇抬头望向远方的的小河，还有青翠的树林，偶尔也抬头望天，学孙悟空手搭凉棚，耳边是村前路旁树上聒噪的蝉鸣。

堆完麦秆垛之后，就要立即收拾满场的麦粒，中间是不敢闲的，就是到了晌午也没空吃午饭，只见大家都腰顶着“推板”（一种自制的农具），四面八方地把麦粒推到中间，连弟弟也拿了小推板玩得不亦乐乎，麦粒很滑，跑得快了，不下心摔一跤，于是大家都哈哈笑。父亲把麦粒堆得像一座沙丘——其实更像是一座坟，但我不敢这样形容，不时瞧瞧四周，又望望远处，猜测风从那边吹来。麦粒推得差不多时，母亲便拿着大扫帚沿着边上往里扫，我也帮母亲，但是以前母亲总是不让，怕我扫得不干净，尤其是扫帚后扬，把自家的麦粒甩到别人场里去，后来母亲见我扫得又干净又有劲，便不阻拦了，往往是走到一边拿两个大扫帚，把“枝繁叶茂”的那个给我。扫完之后，麦场里便一下子干净了，只中央一个孤独的麦粒堆——更像是一座坟了，如果没有风，大家便去吃饭——姐姐提前回家做好的，留一个人看场，一般是父亲。吃过饭回到麦场，如果还没有风，便躲在阴凉处休息，闲话一会儿。父亲不怎么参与，围着麦场慢慢地走着，不时从地上捏一撮土丢在空中。等到风来了，父亲便开始扬场，麦糠飘走，麦粒如雨落下，母亲戴着斗笠（一种帽檐较宽和硬直的草帽），拿着叶子较少的大扫帚扫麦粒上面的麦渣；这个活并不轻松，因为要“举重若轻”，只扫走麦渣，不可连麦粒也扫远，偶尔风向改变，漫天的麦糠便淋了满头。父亲自然更是辛苦，很快便见汗了，脸上和光着的脊梁上又黑又亮，用毛巾擦几把，又更起劲地扬——因为风是不等人的，需要赶紧干完，尤其是雨说来就来，必须赶到雨之前把粮食装袋运回家。由于扬场的“技术性”太强，我尝试着替父亲两次不成功就放弃了，更多时候是接替母亲的工作，母亲自然不闲着，便去麦秆垛四周扫落下的麦粒，收紧簸箕里，走到地头簸一会儿，又挑一会儿。有时候扬场干了一半，雨就来了，于是大家小跑着扯塑料布，先盖上麦粒堆，然后是麦秆垛，前者用砖头压住，塑料布要长一些，有时还要设一道麦糠的“工事”，以防水沾到麦粒，后者则一般是用铁叉插进麦秆垛，然后用绳子绑上。然后我们便躲在麦秆垛下，两手撑起一块塑料布，看着雨丝如烟随风飘洒，场地上溅起片片小水花，如清澈的小溪四散流淌。雨很快过去，太阳又从乌云里露出来，于是便又把塑料布揭开，等到地面干了，又开始扬场，大家说着笑着，因为得到天地间的清凉。当然，这归根是令人不喜欢的，不仅是增加了忙乱，而且更会耽误干活。有时我们刚把麦粒装进麻袋里，又开始往车上搬，这时雨突然来了，于是赶紧装好车，我飞快地往家拉，不顾落在脸上的大雨滴，弟弟在一边推，母亲拿着一块塑料布在后面追，到底追不上。到了家，我把车停在大门下，便看见雨哗啦啦地从天上泻下来，然后落在红砖砌的院子里，水花高高地溅起，大口地喘着气，便觉得很快活。回头见母亲进来了，把塑料布放在车上，于是一起看着屋檐下的雨线，还有院子里靠西墙的一方菜圃，雨滴啪啪地打在绿色的叶子上，墙角的鸡架下面是挤成一团的鸡，而鸭子则“嘎嘎嘎”欢快地乱跑，一会儿又伸着嘴巴啄着砖缝……

这都是在我上初中之前，到了初中时间便不自由，只能是放学之后跑回麦场干点活儿，到了高中自然更是没有机会了，只是在回家和返校的路上看着路两边成熟的麦田，知道又到了麦收时节，想象着父母在田里忙得热火朝天——虽然我家和二叔、海玲家一块儿干，农村也普遍使用起联合收割机，不再需要打场、轧场，省了很多事，可是我仍觉得自己像是“脱离”了农活一样，心里十分不自在，想着唯有努力学习才能对得起父母，可是坐在教室里偏偏又有时走神，想着外面如火如荼的太阳和曾经挥洒汗水的土地。

好在还有秋收可以给我很多的“慰藉”，因为秋天主要是种玉米，也有大豆，但是很少——以前我们这里还种有棉花、地瓜、花生、高粱、谷子、甚至是黍（中华的传统五谷之一），个别人家还有种水稻，但是现在就只剩下玉米和大豆了。大豆是收割了拉回家，在院子里晒上十天半个月，然后拿了粗棍子翻来覆去地砸，半天也就结束了；玉米则是从地里掰下来，拉回家堆满在院子里暴晒，出入进去来回地踩也不在乎，下雨也不怕，等到外皮十分干了，便剥下来，然后玉米棒先铺满水泥的屋顶，然后又堆在院子里晒——早些年大家都习惯把玉米外皮剥开，但是不扯断，系在一起，挂在院里的树上、墙头上等等，顿时满院子都是金黄色的硕果，十分好看，后来大家嫌麻烦，就不这样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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