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明墨连日来夜里难寐,多梦易醒,醒来便会整宿难再眠。昨夜又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,心口觉得很是慌闷,遂懒怠地躺在贵妃榻上听辛里汇报,&ldo;有查出帕上那抹冷香的来源?&rdo;
&ldo;是西域的落月滟香,这香粉初闻来淡冷清幽,似腊月覆梅的冬雪,细闻又浓郁甘甜,如金秋桂子,三闻似有若无像春兰,太过特别,不会有错。&rdo;辛里见怀明墨瞌眯着双眸,没丝毫反应,便继续说:&ldo;落月滟香一盒十金,不是平常女子能用得起的。&rdo;
怀明墨微睁似有千斤重的眼睑,神色淡淡,侧耳靠近辛里,眉头微颦,&ldo;你是说香盗是富家或贵胄家的女子?&rdo;
&ldo;或许是,又不全然是。&rdo;
怀明墨听辛里话说得奇诡,稍支起身困惑道:&ldo;怎说?&rdo;
辛里初时就想到这层,后经郑丰年点拨立刻想出另批人,不过自家阁主是不谙风月之人,自然未必联想到那块,&ldo;还有类女子会常用到脂粉,勾栏美人,而且用得起这香的北里女子必是头牌红人。&rdo;
怀明墨讶然无言良久,面上浮起若有似无的忧伤,困乏时仍旧清明的双眸黯然失色,&ldo;她不像。&rdo;
不像不代表不是,辛里到底没说出口,只是低垂了头,慎重道:&ldo;属下会派人抓紧排查,&rdo;
怀明墨抓着薄褥地手时松时紧,虽听到不合心意的话,可言辞犹就温和,&ldo;前朝可受到什么影响?&rdo;
辛里看着怀明墨泛白地双唇沉吟半晌,长叹息道:&ldo;孟帝表面看似无事,还把谏言的臣子批责了顿,可是有冷落贵妃娘娘之象。唐韵姑姑传话来,说孟帝已经几番试探,娘娘近来的日子不大好过。&rdo;
&ldo;帝王无情,又不是今日才知。&rdo;原本就觉胸闷难受,听闻季贵妃的事,怀明墨心口瘀气难消,痛苦地捂嘴低咳。
辛里惊吓地忙上前帮他抚背顺气,&ldo;阁主消气,你近日少眠体虚,万不可再气坏身子。&rdo;
麻烦接踵而至,怀明墨此时实在顾及不到自己身体,咳了数声,气喘道:&ldo;是不是太子那也出了问题。&rdo;
在怀明墨跟前知道这事的有郑丰年和骆辰,可嘴快会说漏嘴的人只可能是骆辰,辛里暗骂无数次骆辰,半晌小心翼翼道:&ldo;有传闻,孟帝有废储另立的意思。&rdo;
怀明墨冷笑不以为然,&ldo;自太子被立储后,这样的谣言还少吗?子虚乌有,偏有人爱传。&rdo;
辛里蓦地变得沉静,支支吾吾没再开口。怀明墨心里清如明镜似得,怎会察觉不到辛里的不对劲,愤然只道一字,&ldo;说!&rdo;
一个温润公子生气时,连厉声也显得软绵,可辛里亦不敢隐瞒,缓缓道:&ldo;属下听覃驰俨来报,这条消息是尚书府书房的小厮上报的,说是孟帝找过张大人,谈的正是这事。&rdo;
怀明墨咳得越发凶猛,青竹白帕捂嘴,屋里仍是有裂肺般的咳嗽声,身体明明不适,怀明墨仍强撑着,道:&ldo;没有听错?&rdo;
&ldo;宫里……御书房的小太监,亲耳所闻,恐怕孟帝是动了要废储的心思。&rdo;辛里用内力替怀明墨调息,突然他瞟见白帕边缘那刺目的嫣红,再一瞧,怀明墨已孱弱地昏死过去,&ldo;阁主?!阁主!&rdo;
屋外听到嚷叫声的红姑疾跑进屋,仓惶问:&ldo;阁主怎么了?&rdo;
&ldo;红姑,快去叫荀大夫,要快!&rdo;辛里横抱起怀明墨,小心放在床榻上,仔细盖上被褥,这才转身去关紧卧房所有门窗。
第12章第12章
荀克文闻讯赶来,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季先生及其他几位季家长辈。荀克文望了脸色,把完脉,满脸地褶子舒展不少,他从布袋中取出金针施灸,缓缓道:&ldo;不碍事,阴虚火旺,吃上几副药,合着药膳一起调理,静心修养段时日会好。季先生别太担心,明墨睡足时辰自然会醒来。&rdo;
怀明墨这一睡就是一个昼夜,他也不是总是昏睡着,时常是昏沉沉地感到体内时冷时热,耳边不时传来各种声音的询问声。直到第二天傍晚,他才逐渐恢复意识,辛里忙又请来荀克文瞧视,怀明墨原打算出声制止,可红姑在边上严加看守,这才放弃挣扎。
虽然非常清楚怀明墨状况,荀克文前来照旧望、闻、问、切没样落下,在自己前日的药方中添补几味药,转身给了辛里个小瓷瓶,&ldo;这瓶还露丹收好,每日清早服用一颗。&rdo;他对晚汀馆的情况了若指掌,所以转身对门边的红姑道,&ldo;三日不许下地,五日不出房门,七日不得出晚汀馆。看住你们少主,别到时坏我药王名声。&rdo;
辛里收好装还露丹的小瓷瓶,见荀克文正要离去,客气道:&ldo;我送您。&rdo;
荀克文前脚出晚汀馆,怀明墨后脚就打算爬起身,刚直起身耳边就传来红姑的轻咳声,这才讪讪作罢,倚躺在床上金丝软枕假寐。
&ldo;母亲呢?&rdo;听闻辛里进屋声,怀明墨精神不振,略有些懒散气,&ldo;江湖、前朝有没事发生?&rdo;
红姑板脸无声瞪看辛里,眼神像箭已上弦的强弓。辛里曝露在红姑的视线中很不舒服,哪还敢多嘴,陪笑说:&ldo;季先生半时辰前来过,看阁主没醒,先回去了,说晚膳时分再来。&rdo;
辛里仔细觑看面色苍白得怀明墨,屋里顿时陷入一片安谧,半晌辛里又说道:&ldo;前朝谣言渐平息,三皇子在孟帝跟前自荐调查此事,孟帝已准允,想来很快能查出真相,还季家一个清白。江湖仍旧老样子,故事翻来不去就那几个,听得人要出耳茧子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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