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文学

第49章（第1页）

尸身一转，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。所有人的目光，充满了震撼、慌张、不可置信，刹那间齐齐she向了宋长老的身上。

尸身背部衣衫破碎，清清楚楚印着两排铁锏的印痕，入肉数寸，深可及骨，便是传功长老的致命之伤，而这伤痕的走向手法，帮中人物哪个不识？分明是宋长老借以成名的杀手锏&ldo;白虹贯日&rdo;一式！

惊呼过后，万籁俱寂，宋长老只觉头脑中猛一晕眩，呆了一呆，急忙蹲身抚着尸体，细细看去，却越看越是心惊，越看越是满头冷汗‐‐这伤势的力道、手法，无一不是和自己出手一般无二，假如此时换了自己在陈、吴两人的位子上看过来，也必定要斩钉截铁地说一句：这便是宋长老的&ldo;白虹贯日&rdo;！

只听静寂中全冠清的声音冷冷响起，道：&ldo;难怪！难怪！难怪宋长老方才不说别话，却先要来问我传功长老何在。果然姜是老的辣！&rdo;

宋长老虽有所料，但听他这般公然指斥，还是忍不住怒火上冲，气得险些晕去，猛起身喝道：&ldo;全冠清！&rdo;吴长风一把扶住了他，也大声道：&ldo;不错！宋长老怎会做这等事！无凭无据，休要血口喷人！&rdo;

吴长风直肠直肚，这时想给宋长老辩白，却正给全冠清抓住了话柄，立时冷笑道：&ldo;说得好！凭据？传功长老尸身在此，还要什么凭据？我知道吴长老是爱朋友的好汉子，但是非当前，如此徇私，不怕为这里上千弟子所笑么？&rdo;

吴长风不由气结。宋长老知自己落入对方圈套，不敢轻忽，强自定神道：&ldo;全冠清，不必咄咄逼人，你来看：传功长老脸色未变，身亡必在两个时辰以内。而我自日落起便在帮中议事，吴、陈两位长老，连同八代弟子们尽皆在旁，试问我要去杀人，难道竟有□□化影的本事？江湖中藏龙卧虎，亦难保有人会得我独门绝技，谁能断言！宋某在这里对天发誓，若传功兄弟为我所害，叫我受九刀穿身之苦，万劫不复！&rdo;

九刀穿身，乃是丐帮处置罪人最重的刑罚，众弟子听宋长老以此立誓，原本犹疑不决的人又多信了几成。吴长风道：&ldo;宋长老的为人，咱们大伙儿都清楚，他怎会来害自家兄弟？只怕……哼！&rdo;向全冠清瞪了一眼，加重语气道：&ldo;定是有人故意陷害，要坏我帮大事！&rdo;

许多弟子听得有理，都在点头赞同，全冠清却只如不闻，站在一边只是冷笑。待吴长风说完，也不回话，自顾自蹲下身去，抓着传功长老手臂一捋，将尸体的右手抬了起来。

众人见他行迹奇怪，不由都转眼看去，却见尸体那右手紧攥成拳，想是死时抓着了什么东西。全冠清指上运力，用劲一掰，将这只手硬生生掰了开来，啪地一声轻响，登时有一样物事掉落在地上。全冠清伸手捡起，托在掌中，一声冷笑道：&ldo;原来如此！诸位看这是什么？&rdo;

只见全冠清掌上是托着枚浅黄色的小小药丸，在死人手中抓得久了，已不完整，沾落了一掌的细碎粉末。全冠清道：&ldo;吴长老，陈长老，你两位是帮中元老，总认得此物罢？&rdo;

吴长风看得清楚，脱口道：&ldo;这不是金身丸么……&rdo;忽觉不对，立时住口，全冠清却已冷冷笑道：&ldo;不错，有了此物，又何必什么□□化影呢！&rdo;

刷地一下，宋长老脸色惨白，盯着全冠清的眼里几欲喷出火来。

原来这金身丸是丐帮独门密药。原本是为帮中有人去惩jian除恶，杀了敌人之后，如要带首级回帮交令，但路途遥远恐防腐坏，便用此药置于尸身，纵在盛夏，也可保数日不腐。因其物难制，向来只六大长老可以持有，弟子出行，视情而授。现下竟在传功长老身上发现，宋长老之前所有言语，立时都成了有恃无恐的砌词欺瞒。

陈孤雁料此事难以善罢，沉吟道：&ldo;只怕是有人别有用心，暗自藏匿。宋兄，你最近可曾将此药授予弟子出行？&rdo;

全冠清知陈孤雁颇为谨细，哪肯留机会给他详加辨剖？不等宋长老回答，抢先截道：&ldo;此言差矣。也非我小瞧诸位，宋长老是什么人物，除非他亲自授意，否则……哼哼，这里在场的，哪个能从他手中拿到什么物事？何况……&rdo;他那&ldo;亲自&rdo;二字咬得极重，低头看着传功长老的尸身，又不紧不慢、一字一顿地道：&ldo;何况以传功长老的功夫，若是陌生敌人，恕全某孤陋寡闻，真不知江湖中谁人能够一招致命。你们看，传功长老脸上惊讶之色未消，这才叫做死－不－瞑－目！&rdo;

他这番话，没一句直说宋长老杀人，却没一句不在指他是凶手。宋长老一把白胡子在风中突突乱颤，恍忽间竟想起了杏子林会上、马夫人如何指证萧峰的事情来，抬手指着全冠清，哑声道：&ldo;好！好！全冠清，你这jian险小人！早知……早知会害了我传功兄弟，当日在杏子林老夫就该毙了你！&rdo;

宋长老一言出口，立知自己差了。若非实是惊怒交迸，以他老于江湖，本不至此，但此时话已出口，再难挽回；全冠清眼底登时she出了极得意、极阴狠的笑意，一声喝道：&ldo;宋长老！亏我先前还当你一时糊涂，原来你居心如此，到现下还为那契丹狗不平！不让在下居这帮主之位，直说就是，何必忍心连自己兄弟也害？果然是外族狼子野心一路，我堂堂大帮，岂能容你！&rdo;

又是轰地一声，全场数千弟子窃窃私语，惊慌者、鄙夷者、愤怒者，无数目光铺天盖地，犹如一张沉重的罗网直砸向宋长老而来。

要知这&ldo;契丹人&rdo;三字在丐帮乃是大忌，绝无可分说处。陈孤雁一句拦阻不及，颓然垂首，无力再辩。吴长风虽满腔怒火，但如何能当着弟子面前言及萧峰旧情？空自涨得满脸通红，连连跺脚，却想不出要如何为宋长老开脱。

大智分舵中几人见时机已至，立即扬声喊道：&ldo;各位兄弟！先前那契丹狗的身份，是全长老揭发；今日这桩血案，又靠了全长老才得辨明。帮中论智谋功绩，再没哪个胜得过全长老，应当请他做了帮主之位，再来处置叛徒，大家说是也不是！&rdo;

全冠清亲信弟子齐声赞同，宋长老属下则顿时大怒，戟指喝骂起来。无奈全冠清那百余人乃是精心挑选，能言善道，口口声声不离胡汉之分；宋长老这边虽然人多，却给挤兑得面红耳赤，还不上口；其余帮众又大多仍在犹豫难决之际、不知如何是好，场上登时大乱。

宋长老呆望片刻，长叹一声，忽地飞身自众弟子头顶掠过，跃上台去，一把抓起了供在当中的打狗棒，双手一托，喝道：&ldo;众兄弟，不是我宋某贪生怕死，但丐帮百年基业，决不能毁在小人手里。今□□不得已，我只有先带着打狗棒远避他乡，待有水落石出之日，再回来向祖师爷请罪！&rdo;

他存的是决不能令全冠清当上帮主的念头，其实原也可行。吴陈二人既不会拦阻于他，全冠清又武功低微，众弟子更不可能敢与他动手，只要闯得出去，全冠清这计划便功亏一篑，算不得成事。此时握住打狗棒在手，心底松了口气，才要冲出，忽地双眼一花，冷风扑面，离己不足三尺之地已站了个陌生的没袋弟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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