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氏皇族的人在偏殿里安静度过了一夜,日上三竿后,晋军开门给他们送了饮食茶水。来人看到地上丽水的尸体时,表情没有一丝变化,默默放下食水,出去喊了两个晋军过来抬走了尸体。谢家人面面相觑,兄弟四个商量了几轮都猜不透上官勤的意图。又是一天下来,见无人理睬他们,也就歇下了。
谢氏皇族被关在这个偏僻的宫殿里,只能听殿外的动静猜测外面的情况。外面彻底安静下来,没了昨晚宫人们被杀戮时凄惨的喊叫声,门外只有囔囔的靴声和低声交谈的声音。谢霖细心听记,发现晋军换班的时间三到四个时辰不定,似乎也不是整队人马一同更换。但却井然有序,短时间内找不到他们的规律。上官勤再没来过,也没差人问过他们的决定,这间偏殿和他们似乎成了这皇城里被遗忘的地方。
又过了两天,天色渐渐暗下来,殿外一片宁静,夹杂着阵阵蛙鸣。苑儿毕竟是小孩子,在这间空旷的宫殿里憋了三天,已经是极限了。前两日世子妃还不敢让他乱动,现在看着晋军对他们不闻不问,便不忍心再拘着他,反正只能在殿里跑,能活动活动也是好事。
小苑儿踮着脚扒着窗台边,伸着脑袋往外面瞧。窗外的天色已经十分暗了,除了经过的晋军并没什么稀奇的。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,他转着脑袋追着咕咕的蛙鸣,自顾自也玩的很开心。
现下已入秋了,这几天入了夜很有些凉意,世子妃怕苑儿被风扑了,轻声唤他道:“苑儿,天黑了,别趴在窗户口上,当心被风吹了。”
苑儿听见母亲叫唤,嘴里答应着,眼睛却扫到院子角落里一口井里突然窜出一把银色的钩子。苑儿不理母亲的招呼了,圆圆的眼睛只盯着那里。那银钩子打了个旋扒在井沿上不动了。
苑儿趴在那儿不肯动了,世子妃又叫了两声。苑儿回过头,手指比在唇上,朝母亲嘘了一声。谢霖心头一动,按下大嫂,自己走了过来,站在苑儿身后。悄声道:“苑儿发现什么了?”
苑儿快十岁了,这些天发生的事懵懵懂懂的也能明白一些。他趴在谢霖耳边低声说:“三叔,你看那井沿上有把银钩子!”谢霖顺着看去,果然是一把银钩挂在井沿上,看钩头吃重的样子,似乎有人正拉着它向上攀爬。
谢霖心中大喜,抱起苑儿送到世子妃身边。接着向后一躺,抱着肚子哀嚎起来。
众人大惊,赶忙过来问。周氏最是着急,抱住谢霖道:“三爷这是怎么了?”谢霖嘴唇都咬出血来,有气无力道:“肚子疼得厉害!不知是不是吃食里出了问题!哎呦……”说完便又大声喊叫起来,声音倒不似方才那般有气无力。
周氏关心则乱,只知道抱着他不停安慰。谢沣机灵的紧,立刻大声叫道:“来人!三弟出事了!快叫郎中来!”偏殿里顿时慌作一团,哭声喊声喧闹起来。门外的晋军该是早得了上官勤的交代,不敢怠慢这里的人。吵了一阵,殿门打开,进来两个士兵,查看谢霖时,只见他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,唇上都是血痕,抱着肚子不停哀叫。士兵不敢耽搁,赶忙跑出去,跟守在门外的另外两个人交代了两句,便跑走了,大概真是去找郎中了。
留下守卫的士兵大概是为了查看谢霖方便,也是这几天放松了警惕,开启的殿门竟没有关闭。谢沣和谢珏围着谢霖,背对着门给对方递了个眼色。谢霖猛地拉住两人的手,微微摇头示意他们先不要妄动。
周氏看见了,轻轻咦了一声,竟被守卫的士兵听见了。一人留在原地,一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。那人后脚刚过门槛,身后嗤的一声,是利器划过肉体的声音。士兵猛地回头,还没看清身后情况,脑袋便被削去了一半。
一个中年男子扔下那个被割喉的士兵尸体,钢刀在被削了脑袋的士兵身上蹭了蹭。殿里的女人们哪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,差点要叫出声来,被几个男人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巴。
中年男人眼睛在殿内扫了一圈,收起刀,向身后低声吆喝道:“都在这儿呢!”
半天没人应声,一阵好像闷在棉被里的噗嘭声后,听到女人和尖细童声吵嘴的声音,“挖来挖去挖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,再往前一段就能到正殿里去看看了!”
“正殿里的大理石你推得动我可凿不穿!老高指的路,老二要找偏僻的,我凭什么听你的?”
“剩下的路你替我杀过去?!”
“我能杀人要你干什么?!”
两人边走边吵,已经到了殿门。说话的女子正是树月,她一身夜行衣,头上沾着些黄土。和她吵嘴的却不是小孩,而是个满脸胡茬的侏儒。那侏儒指着殿里人说:“这不是歪打正着吗?”
树月跨过门槛走进来,低头瞧还半躺在地上的谢霖,撇撇嘴道:“你叫的可真难听!丢死人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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