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伯娘叫过谈阳,将马灯熄灭:&ldo;是要到了。一会儿到市场上,人很多,你们别乱走,省得挤散了。到时候你们就在我旁边卖。&rdo;
&ldo;哦。&rdo;说实话,这也是陈赞第一次赶集做生意,上辈子活了快三十年,他都没有去卖过东西。
他们去得还算早,集市上已经来了不少赶集的四乡村民,大家挑着担、提着篮,在小集市上一行行排开来,一面整理着各自的东西,一面大声和熟人打着招呼、聊着天,买东西的人还没到,集市上便已经热闹起来了。
二伯娘找到她惯常摆摊的地方,跟旁边几个相熟的人打招呼:&ldo;我小侄儿今天捡了点菌子来卖,大家挤一挤,让他也占个小地方啊。&rdo;
陈赞这才知道,经常摆摊的人是有固定位置的,而那些流动性比较强的人,多半都是摆在集市边沿。
陈赞见没什么顾客,便跟谈天说:&ldo;你们先等等,我去看看啊。&rdo;
谈天拉住他:&ldo;你去哪儿,小赞?二伯娘说了不要乱跑。&rdo;
陈赞摆摆手:&ldo;没事,我总要去问下行情吧,不然不知道价啊。&rdo;
&ldo;那你小心点。&rdo;谈天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。
陈赞离开自己的摊位,在市场上转了一圈,果然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提着一篮子菌子在摆摊,不过人家篮子里的蘑菇一个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,很少有泥土和杂草,而且还分了类的,到底是做惯了生意的人啊。
陈赞也没去问价,他年纪小,问价别人多半也是不会说的,他在一旁蹲着,过了一会儿,有人过来问价:&ldo;这菌怎么卖?&rdo;
老头说:&ldo;绿豆菌一块三,高把菌一块二。&rdo;
陈赞探知军情,又悄悄地溜回自己的地盘:&ldo;行了,知道行情了。&rdo;
谈天问:&ldo;多少一斤?&rdo;
陈赞说:&ldo;别人卖一块二一块三,我们卖一块好了。&rdo;
谈阳探过来问:&ldo;为什么我们那么便宜啊?&rdo;
陈赞说:&ldo;他的摘得干净,又分了类,我们初次来卖,弄得乱七八糟,自然要卖便宜点,才能卖得出去。&rdo;
二伯娘此刻已经做上生意了,无暇顾及他们,随便几个小孩自己去捣鼓。仨小子坐在篮子后面,眼巴巴地瞅着周围的人群,盼望着有人来看自己的菌子。
过了好一会儿,天色又渐渐亮了些,来市场买菜的人陆续多了起来。终于有人路过时,看见他们的菌子,停下来问:&ldo;这菌怎么卖啊?&rdo;
陈赞连忙说:&ldo;一块钱一斤。&rdo;
对方也没多停留,转身走了。
谈天充满希望的眼神又暗淡下去。谈阳失望地小声说了一句:&ldo;怎么没人买啊。&rdo;
陈赞早就料到这情况,便安慰他别着急。
二伯娘刚卖完十个鸡蛋,将一块二毛钱小心翼翼地包进手绢里,陈赞叹了口气,一毛二一个纯天然的土鸡蛋,九零年的物价,真是低得叫人感叹。再过二十年,一块二毛钱都买不到一个纯正的土鸡蛋。
二伯娘将钱收好,转过头来安慰几个小子:&ldo;别着急,卖东西就是这样,你有时候很久卖不出去,但也许下一刻就有很多来买,一下子就卖光了,都是撞运气的。&rdo;
正说着,刚刚问过价的那个人倒回来了:&ldo;你这菌能不能便宜点啊?你看,又不干净,几种菌还混在一起。&rdo;
陈赞一看有戏,连忙站起来说:&ldo;一块钱一斤很便宜了,这是我们昨天捡的,很新鲜的,因为是第一次卖,不知道要分类,所以你自己挑吧。哪种都是一块钱一斤。&rdo;陈赞为了推销自己的菌子,又撒了个谎,好吧,菌子不全都是昨天捡的。
对方见他是个小孩,将视线转向二伯娘:&ldo;到底是谁在卖啊?&rdo;
二伯娘笑起来:&ldo;就是一块一斤。&rdo;
那人见二伯娘说了话,开始挑选起菌子来,第一笔生意终于开张了。对方选好菌子,放在秤盘里,陈赞拎起秤杆,给它称重,被买主制止了:&ldo;诶诶诶,你一个小孩子,不可靠,让大人称。&rdo;
陈赞说:&ldo;这就是我的菌子,我会称秤的,不会出错的。&rdo;
对方摆手说:&ldo;不行,让大人称。&rdo;
二伯娘只好笑盈盈地接过来:&ldo;我来我来。一斤半,一块五毛。&rdo;然后将菌子倒进对方的菜篮子里。
陈赞伸出手,将对方递过来的钱收进自己手里。那人走了,又回头来看一眼,嘀咕一句:&ldo;还真是小孩卖的?&rdo;
陈赞拿着赚到的第一笔钱,纵使上辈子见过更多的钱,但还是忍不住激动了。谈天兄弟俩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,陈赞将手里的钱递给谈天:&ldo;给,坛子,你拿着。&rdo;
周围有买菜的人看着好玩,都过来看热闹,一个戴眼镜的老人问:&ldo;小同志,你这菌子怎么卖?&rdo;九十年代的人淳朴,同志还没有别的含义,纯粹是一种比较尊重的叫法。
陈赞伸出一个手指头:&ldo;一块钱一斤,买一些吧,老爷爷,老年人吃菌子有好处。&rdo;
老人并不立刻买菌子,而是笑眯眯地说:&ldo;你说说我吃了菌子有什么好处。&rdo;
陈赞不慌不忙地说:&ldo;我们这是野生菌,纯天然无污染,菌子富含丰富的氨基酸,吃了可以增记忆防衰老,增强免疫力,可以提高您的身体抵抗力。多吃菌子,能让您长命百岁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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